3

　　左左生日的那天我特意翹了半天的課去給她張羅禮物。以往她的生日我們都是在外面吃的，這一次我想給她親自下廚。我像個師奶那樣在菜市場轉(zhuǎn)了一個小時，好不容易把所有她喜歡的食材都捧回家。

　　沒想到，左左早就回來了。

　　“大齊，你回來了？”她一看到我便眉開眼笑地跑過來。然后，我看到沙發(fā)上還坐著一個完全陌生的男孩子。我看了看左左，又看了看那個男孩子。幸好，他們還是穿著衣服的……“大齊，你不要誤會。他就是那個杭州的男孩子，他這幾天來廣州旅游呢。順便把Billy帶過來還我。”

　　我“哦”了一聲，不知道還可以接什么話。

　　左左一看到我懷抱中的食材就激動了起來。“真好，我剛才還跟華瑞說今晚我們?nèi)齻�人一起出去吃飯呢。既然你都買了食材回來，不如就我們做給他吃吧！”

　　我的女孩左左，竟然興奮得連自己的生日都忘掉了。

　　雖然說這頓飯是我和她一起做的，可是我又怎么舍得讓她待在一個充斥油煙的小廚房呢。這頓大餐基本上都是我一個人獨立完成的。她則忙著和那個叫做華瑞的男生聊天。他們聊什么呢？聊Billy，聊廣州，聊豆瓣……我以前都沒有發(fā)覺，左左的話匣子是這么豐富的。我呆呆地把手伸到水槽里去，卻被一只張牙舞爪的螃蟹的大螯給弄傷了手指。

　　頓時一顆血珠從粉嫩的手指肉上冒了出來。

　　我竟然覺得這么難過。

　　左左后來好像察覺到我的不開心，吃飯的時候也是安安分分的。她不時拿眼睛偷瞄我。我裝作專心致志地對付著餐盤里的蟹和蝦。華瑞是個家教很好的男生，他吃飯很斯文。見餐桌的氣氛沉悶，便轉(zhuǎn)頭和在餐桌底下繞著圈圈的Billy玩。

　　于是，左左也把頭低到餐桌底下，和Billy一起玩。

　　而我，卻竟然連一只小狗都不如。

　　“我吃飽了。”我壓抑著怒氣把飯碗放下，左左終于舍得抬起頭來看我一眼。她囁嚅著嘴唇，小聲地說，“我待會要送華瑞回去酒店。你自己先睡吧。”

　　好。于是我把房門摔得震天響。

　　4

　　那些天，左左忙得像個起早摸黑的白領(lǐng)。她抱著Billy和華瑞去不同的地方。通常都是夜晚十一二點才回來。那時候我已經(jīng)睡了。正確點來說，我只是躺在床上，她在我背后做些什么我還是一清二楚的。

　　凌晨三點的時候，左左突然從床上爬了起來。她走出去才一會，就立刻哭著跑回房間來搖醒我。“大齊大齊，你快醒醒！Billy好像不行了……”

　　那一晚我們都沒有睡。華瑞本來是清晨七點的飛機回杭州，卻在接到左左的電話以后立刻坐出租車趕到動物醫(yī)院。醫(yī)生說Billy年紀太大了提議給它安樂死。左左便哭得呼天搶地。

　　而讓我意外的是，家教很好的華瑞一張臉也淌滿了溫?zé)岬囊后w。他無聲無息地流著淚。像個會發(fā)光的男孩子一樣。

　　而我，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。我默默地退到一邊，默默地看著眼前這對男女。一個是我的女朋友，一個是和我的女朋友認識不過個把月的男生。我好像察覺到有什么東西正慢慢地從我的體內(nèi)流走，流走，再也找不回來。

　　后來我才知道，原來華瑞早就察覺Billy的身體狀況不對勁，于是執(zhí)意帶著它回來廣州，讓它跟主人度過最后的時光。

　　一個月后，我看到左左在快速地收拾著行李。我悄無聲息地把門給帶上，愣怔地看著她。

　　她要去杭州了。她不能再和我一起了。

　　盡管Billy離開以后我提議給她買新的小狗。可是她沒有接納我的意見。她變得越來越沉默，除了還是會每天都上網(wǎng)以外。我知道，隔著網(wǎng)絡(luò)的那一邊，有一個比我更懂她的男孩子在陪著她。

　　從前，我以為相守就能白頭。這一刻我才知道，有一些愛，是我永遠無法觸碰到的。正如我無法因為左左而愛上任何的小狗一樣。

　　“大齊，以后我們兩個人環(huán)游世界好不好？”

　　“好呀！”

　　那是我信誓旦旦許下的諾言，我沒有做到。我想，會有一個人能代替我做到，陪我的女孩左左，環(huán)游全世界。